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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首位艾滋病醫生的真情告白

來源:男爵風    閱讀: 3.1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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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蓮芝已經是七十來歲的人了,卻不像大多數老人一樣頤養天年。因爲她是中國治療艾滋病的頂尖權威,人稱中國艾滋病首席醫生。病人們愛戴她,親切地叫她徐媽媽。聯合國祕書長安南的夫人稱她是防治艾滋病的世界級功臣。徐蓮芝說:我們雖然爲病人解除了一點痛苦,但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眼看着“艾滋狼”在瘋狂地吃人,作爲醫生卻無可奈何,沒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了。

中國首位艾滋病醫生的真情告白

由於媽媽的病痛和弟弟的夭折,徐蓮芝從小就立志當一名醫生。她說幫助最需要幫助的人,既是自己的工作和責任,也是幸福和快樂。正是這種信念,使得她對如狼似虎的艾滋病無所畏懼。

在我小的時候,媽媽的身體不好,飽受病痛的折磨,以致若干年後我回憶起媽媽時,總是看見她在大把地吃藥,聽見她那痛苦的呻吟。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四歲的弟弟又因病夭折了。現在回想起來弟弟的病就是消化不良症,根本不至於死人的,就因爲庸醫誤命啊。困頓時,人就會產生幻想,當時我就想,假如我們家有個醫生,假如我就是醫生,能治療各種疑難病症該有多好啊!那樣,媽媽就能擺脫病魔的糾纏,弟弟也就不會被誤治而死了。

所以在後來報考大學時,我第一志願是學醫,第二志願是學醫,第三志願還是學醫。從拿起聽診器的第一天開始,我便在心中立下一個承諾:去幫助最需要幫助的人。這既是我的工作和責任,也是我的幸福和快樂。

自從1990年接治國內第一例HIV感染的出國勞務人員以來,我已親手治療了幾百例艾滋病患者。當時有關艾滋病的知識還不夠普及,所以,很多人都非常害怕接觸這個病。看見我無所畏懼地向前衝,一些人不解地問我,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我確實一點也不害怕,這倒不是因爲我膽量有多大,更說不上覺悟有多高,而是我的專業和性格讓我不怕。我是搞傳染病的,與各種傳染病人打了四十多年交道。艾滋病算得了什麼,它不過屬於乙類傳染病。20世紀六七十年代是我國流行性腦炎的高發期,它是經呼吸道傳染的疾病,傳染性更強,送到醫院的病人都是昏迷狀態。每遇生命垂危的病人我們都會本能地拽下口罩實施人工呼吸。過後最多隻是漱漱口,吃一點磺胺類藥物以防萬一。雖說這樣做太危險,不宜提倡,但作爲醫生必須具備這種精神,和戰場上的戰士一樣,危急時刻要敢於衝上去,隨時作好獻身的準備,這是天職啊。

當然,我還是關注自己健康的,每年堅持體檢。就是工作起來顧不上許多。前不久,我手指不慎弄破了,貼上了一塊藥布我就去查房,倒是我的病人大驚失色地喊住我,讓我馬上離開這兒。

我的患者中有一位曾在非洲工作,就因爲在當地拔牙而感染艾滋病。在非洲工作時,他接受的是半軍事化管理,上街須三個人同行才能獲准,他根本沒有機會行爲不軌。但沒有人聽信他的解釋。他丟了工作,失去朋友,連親屬都不願和他來往。他飽嘗精神和肉體折磨,最後想報復一些人就自殺。後來他在諮詢中和我們取得聯繫,我們盡最大可能關心他幫助他,使他打消了原來的想法。正如聯合國祕書長安南先生在一份報告中所說:“我們必須繼續與視艾滋病爲恥辱的觀念進行鬥爭。把艾滋病藏在恥辱的幕後反而會幫助它的蔓延。勇敢地說出有關艾滋病的問題才能減慢它的傳播速度。”

我總共接診五百多次,HIV呈陽性的只是一百多例,很多人都是自我恐懼,自我懷疑。因此排除說服非患者,成爲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一次一位四十多歲的知識分子如約前來,說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央求我給他確診治療。他言辭懇切,聲淚俱下,說自己在某個場合與一個女子有了性接觸,不久後便發燒,消瘦,食慾性慾減退。他認定是得了艾滋病,又不敢去醫院求治,已經強忍了八個月。我說你親近的人中誰最瞭解你?他說是妻子,我說明天你和妻子一起來,我給你做全面檢查。在體檢中我發現他的肺部有問題,準確地說有一側的呼吸已經聽不到了。轉院後不久,他妻子告訴我他已被確診爲肺癌。可他在手術後仍不斷地給我打電話,堅稱自己是艾滋病,希望轉回我這裏治療。

1996年春節前,在單位的新年聚餐會就要開始時,有一個病人打電話求助,同事們都希望我能參加聚會,說春節後再約吧。我婉拒了大家的好意。每位艾滋病患者都是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纔敢來就診的,必須保護他們的積極性。

因爲他目前仍在接受治療,不宜暴露真實姓名,就叫他H吧。

他非常焦慮地向我介紹了自己的情況。他年僅二十八歲,是同性戀者,近來經常發燒,全身乏力,淋巴節腫大,他的性伴中已經有人患艾滋病。

經過抗體試驗,爲陽性。他確是一名艾滋病人。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對確診的艾滋病患者,醫患之間的第一次交談非常關鍵。要多用關切啓發式語言,要給他們指出希望的所在,要讓他們真切感受到我們是可以信賴並能給他以幫助的人。

看着我手裏的檢測報告,H一臉恐怖,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停地向我追問結果。爲了儘量淡化他的陽性反應,我平靜地說:“因爲你早有思想準備,不錯,正像你想象的那樣。”不等我往下講,他哭了,低着頭抽泣不止:“徐阿姨,我可怎麼辦呢?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半個月後的一天深夜,我突然接到H的電話。他聲音模糊,像是喝醉了酒,說是要和我作最後的告別:“讓我最後叫您一聲‘媽媽’吧,希望您能大聲地答應我,我現在特別想媽媽。這世界上已沒有幾個人挽留我,我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您,但我還是要走了……”我急了,問誰在他身邊,他說小萬在身邊,我說快讓小萬接電話。我嚴肅地警告小萬,H的安危由他負全責,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叫一輛車把H送到我這裏來。小萬還算聽話,他採納了我的意見。

我立即穿好衣服,出門去迎他們。

當時已是11月份,站在瑟瑟的寒風中,我有一點發抖。很多人說我從事着一項艱難的工作,與醫生的概念相去甚遠。我卻不以爲然,只要是工作就總得有人去做。在深夜的寒風中焦急地等待了近一個小時後,我才體會到了一點所謂“艱難”的滋味。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終於成了我的住院病人。在他生日的那天,我親手做了一張賀卡,上面畫了兩顆心,爲寫那一句話,我想了許久:“心靈的力量是永恆而不可戰勝的。”

一晃三年過去了,一直堅持治療,病情也比較穩定,爲籌措治療經費,他開了一家專賣裝飾畫的商店,生意還不錯。他家裏人也早已和我取得聯繫,在確定幫助他的辦法時就和我一起商量。現在H每週打來一次電話彙報自己的情況,每次我都叮囑他少喝酒,不要吃冷食物。

爲了讓艾滋病患者有一個溝通暢敘的地方,我們特意騰出一間病房作爲“常回家看看”的活動園地。艾滋病感染者或他們的家屬,包括已經接受治療和尚未接受治療的,都可以參加活動。活動的宗旨就是溝通信息和思想,互相傾訴,彼此鼓勵。後來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愛心家園”。H每個月都到愛心家園來,幫助我做新病友的思想工作。有的人或礙於情面或性格孤僻,不願意來,不願意交流,我們也不勉強。與癌症患者一樣,心胸開朗,積極配合治療,與性格封閉不能配合治療的,存活時間和治療效果都是有很大差異的。

我曾接診過一對艾滋病患者夫妻,男的急性發作,到醫院一個多小時就死了。我幫助他的妻子小馮料理完喪事,建議她也去醫院查一查,不料,她卻跟我吼起來:“我們的災難已經夠多了,我還有十歲的孩子啊。”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外資企業的中方代理,我對他們的瞭解僅此而已。以後,她和我說了真心話。我很高興,因爲讓艾滋病人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可能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她談到自己天真爛漫的童年和青春歲月,談到她曾經美滿幸福的婚姻家庭,還談到她奮鬥的坎坷與艱辛,最後她談到死亡談到孩子,她說:“真沒想到您會對我這麼好,使我再想到自殺就覺得慚愧,覺得對不起您。我雖然給孩子留下了房子和部分財產,但我不知我委託的人日後能否盡心地照顧好我的孩子,如果您能替我……”

我不想讓她再說下去,趕快岔開她的話題。不是我自私。我都這麼大歲數了,身體又不是很好,實在不敢輕易答應別人的請求。不能兌現的承諾,對雙方都是難以解脫的折磨呀。

後來小馮去世了,在幫助她料理喪事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不幸而又可愛的孩子——婷婷。兩年前我送走了她的父親,現在又送走了她的母親。看見孩子,讓我既心痛又內疚。

孩子很懂事地走過來給我鞠躬,說徐奶奶我早就聽說您了。我握着孩子的雙手說:“好孩子,今後要保重自己,要好好地生活,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就來找我。”

以前每送走一位艾滋病人,我就與他們的親屬斷絕往來,但這次是唯一的例外。不是我冷血,而是我得替人家着想。每個艾滋病患者,都爲他們的家庭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和煩惱。病人一旦去世了,他們的生活才能逐漸恢復平靜。我又何必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呢?

在小馮夫妻倆相繼去世後的第一個中秋節,我提着一盒月餅去看婷婷,還讓她作了體檢。所幸的是,她最終的血檢結果呈陰性,我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做醫生幾十年,徐蓮芝就忙了幾十年,從未留給自己一點時間。所以有人說她是沒有自己時間的醫生。假如真能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她會做什麼呢?

我們全家都是搞醫的,我和愛人是大學同學。日常生活十分簡單,家裏的陳設大多都是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老古董,一張幾十塊錢的舊飯桌,用了近三十年也捨不得扔。我肯定不是出色的家庭主婦,好多事我都做不來,就拿做飯爲例,我常做的就是煮麪條。只有孩子們回來或有親戚朋友來,才鄭重地做幾樣飯菜。

好在我和愛人在大學時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以爲苦,反以爲樂。

做了四十多年的醫生,我突出的感覺就是時間不夠用,知識不夠用,病人的痛苦總是讓我心緒不寧,牽腸掛肚,惟有不停地工作才能慰藉我無能爲力的歉疚。

目前有一點時間都用在寫書上了,已先後出版了《艾滋病臨牀病例圖譜》、《實用艾滋病治療指南》等書,現在正在整理典型病例。好在除工作之外,沒有其他嗜好。文藝、體育都不行,只有從小就喜歡畫畫,只是喜歡而已,一直沒有機會受專門訓練。但這畢竟是我有待實現的心願,有畫展什麼的我總想去看一看。

除醫生之外,只有繪畫最適合我。我早就想好了,等我真的不做事了,就一定去學繪畫,我相信是能畫出一點成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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