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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漸凍女博士捐器官背後:曾逼父親送自己去火化

來源:男爵風    閱讀: 5.07K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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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歷史系博士婁滔,也許現在正準備着她的博士畢業論文。可是,靠呼吸機維持生命已九個多月的她,卻留下一份“捐獻器官”的遺願。在清醒的時候,她經常對父母說:“不要浪費資源,不要把錢浪費在我身上。”

北大漸凍女博士捐器官背後:曾逼父親送自己去火化

婁滔大學時期的照片

爲了遵從女兒的心願,婁滔父母在湖北省紅十字會的牽線下,把婁滔送到武漢漢陽醫院,並簽署了一份器官捐贈協議。

婁滔的父親婁功餘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早在去年,因爲病情急轉直下、備受痛苦折磨的女兒就曾提出過安樂死,並表示死後捐獻器官的想法。“是我們父母不願意讓她放棄,不願意看她死掉,才讓呼吸機維持到現在。”

而對於與婁滔相處三年的碩士導師,北師大歷史學院副教授王海利來說,至今依然很難把自己的這位爽朗聰明的得意門生和漸凍症聯繫在一起。自婁滔生病後,生性不愛麻煩他人的她並沒有告訴自己的老師自己的病情,可王海利還是在網絡上看到爲婁滔生病捐款的消息,才得知她得了這麼可怕的病。

曾經,婁滔對古老又神祕的埃及學極有興趣,就選擇了跟着王海利鑽研這門冷僻到全世界都沒有多少研究者的專業。而她的願望,就是像自己老師一樣,在大學裏任教。

如今這個願望,相對於她的病情來說,輕飄飄的如同半空中的羽毛。

讀博士一個月就發病

2015年10月,剛剛以第一名成績考上北京大學歷史系博士的婁滔,在入學一個月後,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有恙——

某天刷牙漱口,她突然發現腳尖踮不起來。開始,在湖北恩施一所中學當老師的母親汪豔梅還以爲,婁滔是讀書讀多了,腰椎間盤有問題。隨後,她專門趕到北京陪女兒看病,輾轉多家醫院檢查。期間,婁滔的右手也開始出現前舉、側舉困難。2015年12月24日到2016年1月20日,婁滔還接受了神經內科的各項檢查……

最終,北醫三院和協和醫院給出了診斷結果:運動神經元病。這種罕見病,有一個常見的名字——“漸凍症”。

這個病,來得太快,全家人猝不及防。

爲給女兒治病,婁滔父母放棄工作來到北京,卻看着女兒的病情急轉直下。發病一年多,今年1月,婁滔再次經歷了一次生死搶救,必須切管靠呼吸機維持生命。

她就這樣意識清醒卻全身癱瘓地躺了九個月。“別人得這個病,發病五六年都還可以支撐着走,甚至可以上班。她病情發展太快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什麼都做不了。這九個月,她全靠呼吸機,如果拔管,三分鐘就沒人了……”對汪豔梅來說,作爲一個母親,她希望用一切力量來挽救、延續女兒的生命。

病房裏聽了60多本電子書

可是,身體不能動彈大腦卻異常清醒的婁滔卻一度向父母提出捐贈器官的要求,“不要浪費資源,不要把錢浪費在我身上。”。

躺在牀上九個多月,婁滔的肌肉已開始萎縮,特別是大腿和小腿。可是,即便全身不能動彈,婁滔還是收聽了60多本專業方面的電子書——她還惦記着她沒讀完的博士學業。

雖然,北京大學歷史學院的老師專程來看過婁滔,給她送上“榮譽博士”的證書,並承諾爲其保留學籍。但在漸凍症的影響下,博士畢業,像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奢望。

“她覺得這樣活着沒有什麼尊嚴,也做不了什麼。”婁滔曾阻止父母搶救自己,但父母卻不願意輕易放棄。他們輾轉各個醫院,也找到了中國最頂尖的漸凍症專家樊太升,然而對於治療,仍然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有什麼有效的方法能治療,哪怕過程非常非常痛苦,她都願意承受。可是,在多次看不到希望之後,她就想放棄了。”在汪豔梅眼裏,女兒一直有主見,有能力,也特別好強。甚至在生病後,她也不願讓任何同學去看望自己,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北大漸凍女博士捐器官背後:曾逼父親送自己去火化 第2張

婁滔大學時期的照片

而當婁滔想要捐贈器官的消息被傳出後,全國各地的同學很多都來到武漢看望她。“她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裏,同學來看她,在不叫醒她的情況下就進去看一眼。她自己都不知道。”

捐獻器官,凡能用的部分儘管用

“一個人活着的意義,不能以生命長短作爲標準,而應該以生命的質量和厚度來衡量。得了這個病,活着對我是一種折磨和痛苦。我要有尊嚴地離開,爸爸和媽媽,你們要堅強地、微笑着生活,不要爲我難過。我走之後,頭部可留給醫學做研究。希望醫學能早日攻克這個難題,讓那些因爲‘漸凍症’而飽受折磨的人,早日擺脫痛苦。請遵循我的意願,其他所有器官,凡是可以挽救他人生命的,儘可能捐給他人使用……請讓我靜悄悄地離開,不留任何痕跡,就如同我從未來過。”

這份婁滔口授的遺囑,公開之後讓所有人動容。但捐獻器官背後,卻是婁滔被病痛折磨後的煎熬。

婁滔父親婁功餘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去年婁滔在北京接受治療時,右腳還能走。去年7月,病情越發惡化,身體越來越差。當時,他們在北京租房子,住在頂樓。夏天天氣熱,婁滔的病不允許開空調,她當時非常痛苦,說要放棄,還給父母提出想要安樂死,儘快結束生命,死後再把器官捐獻出去。

“那時她的幾個手指還可以動,也還能看手機。”而之所以一直堅持着,是因爲父母不願意放棄,不願意看她死掉。

“婁滔從生病到現在,已經花了100多萬。”婁功餘說,在ICU搶救那幾次,最高一天要花一萬多,就算只用呼吸機不用其他藥,一天也要花1300多。爲了想治病的辦法,他們西藥、中藥都在嘗試,鍼灸、艾灸、推拿都試過,卻一直沒有看到什麼效果。

看不到康復希望的婁滔,更加堅定了要捐獻器官的想法。今年,隨着病情惡化,婁滔反覆給父母提出要捐贈器官。“她當時說,願通過器官捐獻,搞運動神經元研究,發現病因,找到對症治療辦法,解除更多人的痛苦,畢竟,全國還有20多萬(漸凍症)病人。”

一直學習西方歷史的婁滔還特別囑咐父母,她死後,火化不埋墳,器官捐獻。這樣,也算給社會一點小小的回報。而骨灰撒掉,是希望不給社會、大自然帶來負擔。“就好像我沒有來過人世間一樣。”

今年10月7日,婁功餘給躺在病牀上的婁滔喂中飯。婁滔非常強硬地對他說:“如果不馬上把我管子拔掉,馬上送我去火化,你今天分分秒秒都不能離開,飯我也不會吃。”在婁滔近乎於執拗的堅持下,婁功餘不得不和妻子商量,並與紅十字會聯繫器官捐贈的事情。“我在想,老是讓她這麼痛苦地活着,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其實從今年元月16日,她自主生命就終結了。現在是呼吸機在支撐着她的生命。”

只是,婁功餘和妻子,依然抱着一絲微弱的期望。

“我們在決定捐獻器官的時候,曾經問過婁滔有什麼話說,她只說了句,希望你們都健康,我終於解脫了。”說這話的時候,她保持着一種淡定的微笑。

論文答辯完成仍想深入研究

29歲的婁滔,她的同學們曾給她一個外號“滔哥”,說她直爽熱情,愛幫助人。而在母親汪豔梅眼裏,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有主見,沒怎麼讓父母操心過。“這樣的孩子,我養10個都不累。”

婁滔英語特別好,2008年曾經在北京奧運會新聞中心當志願者,義務當翻譯。婁滔一開始在中央民族大學讀預科,其實父母一開始並不想她讀歷史專業,希望她可以報英語。但是婁滔卻堅持,按照自己的興趣讀了中央民族大學的歷史系。

中央民族大學歷史系教授彭勇在社交媒體上感慨,婁滔本科四年聽過自己3門課,成績分別是84、91以及94分。

2012年本科畢業之後,婁滔被保送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攻讀碩士,跟隨北師大歷史學院副教授王海利學習埃及學。對於自己這個學生,王海利心痛不已。“這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埃及學是歷史領域的小衆專業,也很孤獨。王海利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每年他帶的碩士生一般只有一兩個人。婁滔當時和另外一個女生,是那一年他唯一帶的兩個學生。“埃及學其實很難,要研究古文字,也要掌握現代語言,全世界範圍內學習的人也不多,國外都叫這個專業貴族學科,必須是真心喜歡,下大功夫才能學好。”

可是婁滔偏偏愛上了這個冷門生僻的專業,她告訴王海利,她覺得埃及學古老又神祕,非常有魅力。在攻讀碩士期間,婁滔的一篇翻譯文章發表在覈心期刊。王海利說,儘管那是一篇翻譯文章,但文章涉及古埃及文字、古希臘文,還有德文,其實翻譯難度非常高,但婁滔完成得非常好。

對於碩士畢業論文,婁滔的主題是“納爾曼調色板象徵性研究”。這同樣是一個非常生僻的方向,納爾曼調色板是古埃及文物,是以化妝品的名字出現的。王海利說,當時婁滔的論文是研究國王的形象。因爲能查到的資料有限,婁滔又追求完美,他還託朋友從德國複印資料寄回國拿給婁滔作參考。結果答辯完成後,婁滔告訴王海利,對論文不滿意,覺得有缺陷,還有餘力可以提高深度。當時,王海利是這樣安慰她的:“可以留待你將來讀博士的時候再繼續研究。”

夢想出國深造完成研究

王海利沒有想到的是,以第一名成績考上北大歷史系博士的婁滔,還來不及繼續她那個論文研究,病魔就已經來襲。

王海利曾與婁滔探討過多次,認爲她很適合搞學術研究,因此也推薦她去北大讀博士。他還專門鼓勵婁滔,說埃及學這門學科是西方創建的,之後去北大讀博士,可以有更多機會去國外交流,到一些更好的學校繼續深造。

“她確實很想出國深造,也希望今後成爲一名大學老師。我還鼓勵她,說將來可以是同行。”可是,在那場大病來襲之後,一切美好的願景嘎然而止。

很長一段時間,王海利並不知道婁滔生病的事,她一直隱而不宣。直到婁滔那篇翻譯文章稿費下來,王海利聯繫婁滔要地址給她寄稿費時,她才含糊地告訴他,自己生病在老家休養。幾星期之後,王海利在網上看到婁滔的名字和漸凍症聯繫在一起,那是婁滔的家人在爲她公開募集醫藥費。王海利才趕緊聯繫婁滔,並立刻寄去了一萬元。可當時還能聯繫的婁滔卻這樣回覆:“老師,西醫說我就能活一年,但願中醫能挽救我的生命。”

不願意麻煩他人的婁滔其實也不願意麻煩自己的老師。只是王海利不曾想到,記憶裏那個開朗的學生,這麼快就和“捐獻器官”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那個說話乾脆的女生,王海利還曾經開玩笑,和其他學生一樣叫她“滔哥”。

一個女孩被稱爲哥,寓意着堅強有頑強生命力。婁滔那些叫着她“滔哥”的同學們,也沒有一個會把她和漸凍症聯繫在一起。

婁滔一位同學在社交媒體爲她捐款的頁面留言下這樣寫道:“記得那年夏天,你帶着初來乍到的我,幫着我爸媽在北京四處找旅館。乾淨利落的短髮,笑聲明媚。”

對於婁滔的去世,讀碩士期間的同學欣欣並不願意接受採訪,只是對記者說了句:“滔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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