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祕未成年人直播：打網遊、撒嬌挑逗、喊麥“社會搖”

調查動機

網絡直播的熱度依然不減。儘管“網絡直播月入百萬”已被證實是個例，但仍有不少人希望通過網絡直播一夜成名，其中不乏未成年人。實際上，早在2016年，多家從事網絡表演的主要企業負責人曾共同發佈《北京網絡直播行業自律公約》，承諾不爲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提供主播註冊通道。在已有行業自律公約的情況下，爲何會出現未成年人進行網絡直播的現象？《法制日報》記者就此進行了深入調查。

近日，有媒體報道稱，某直播平臺疑似有未成年人脫衣、露體直播。隨後，該直播平臺承認平臺確有失誤，並將全面禁止未成年人直播。

記者調查發現，總體來看，一些知名直播平臺有相對比較嚴格的認證審覈程序，未滿18週歲的申請者無法進行直播。不過，仍有不少直播平臺的認證門檻較低，沒有對年齡進行特別限制，直播間裏也不乏低俗內容。

未成年主播都直播什麼

通過3天的搜索整理，記者注意到，在一些網絡直播平臺上，未成年主播的直播內容可謂各種各樣，其中就包括此前已引起關注的未成年媽媽。

記者注意到，截至12月10日，個別網絡直播平臺上仍存在自稱未成年媽媽的主播，她們的年齡在14歲至18歲之間，其上傳的視頻內容通常是年輕媽媽的美妝自拍以及與孩子互動的日常。

除了自稱未成年媽媽的主播，一些直播平臺上還出現了學生喊麥或“社會搖”的主播。這類主播的年齡大多在12歲至16歲之間，她們發佈的視頻的主要內容就是“喊麥、社會搖”。“喊麥”的形式比較像另類的說唱，其中一些主播有自創的詞句，但大多數還是重複網絡上已經走紅的喊麥歌手的歌曲；“社會搖”則是主播根據音樂跳一些幅度比較大、比較誇張的舞蹈，包括甩頭、扭腰、擺胯等。

通過檢索，記者發現，這樣的未成年主播幾乎每天都會進行更新。

還有一類未成年主播主打憂鬱牌，這些主播的年齡通常在14歲至16歲之間，以女生爲主，自我介紹表現出來的內容通常爲受過情感創傷，不再相信愛情以及青春灰暗無光。這類主播發布的視頻內容常包括抽菸、喝酒等，表達孤獨和抑鬱的情感。

還有一類不可不說的便是以直播打網遊爲主的未成年主播，在數量上可以說是佔據了未成年主播的半壁江山。在“王者榮耀”和“爐石傳說”等熱門遊戲分區，存在大量未成年主播，他們直播的內容就是自己打遊戲的過程，一邊操作一邊配上相應解說。一些“技術過硬”的未成年主播積累了大量粉絲，這些粉絲通常也以未成年人居多。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便是一些未成年少女主播，年齡在14歲至18歲之間，外表清純可愛，其直播內容通常爲少女的日常，自拍、打遊戲、試衣服、唱歌等。這類主播在直播中經常穿着水手服或者學生制服，會刻意向粉絲賣萌撒嬌要禮物，甚至舉止性感挑逗。

有中學生想輟學當主播

因爲日趨火爆的未成年主播，在四川省成都市工作的馬建斌正經歷一場風波。

馬建斌的弟弟今年上初一，“之前，他並不沉迷遊戲。可能因爲周圍的鄰居小夥伴都搬走了，沒有玩伴，他便開始玩遊戲。由於我的影響，弟弟在一個軟件上發現了遊戲主播。這次月考，弟弟的成績很不理想。我問他，爲什麼現在不愛學習？弟弟回答我，不學習以後做遊戲主播一樣很棒。我說，讀好書後以後工作會更棒。弟弟反駁，大學生還有沒工作的呢。”馬建斌說，弟弟甚至表示想早早地分流去中專，然後專職做直播。

看着弟弟對當遊戲主播的迷戀，對遊戲主播行業有一定了解的馬建斌只有嘆氣的份兒，“第一，主播每天的在線時間是8小時，中間間斷時間不能超過5分鐘，每週6天都是如此。第二，每天的在線觀衆不能少於1000人。第三，每天在線觀衆峯值要有2%的增長。第四，用戶黏性要維持在一週以上。第五，活躍用戶(參與互動)佔總在線數達到10%。這5項指標若能達到3項，收入是五五分成；若能達到4項，主播可以分得六成；若能達到5項，主播可以分得七成。指標在3項以下的，不分成，只管飯”。

不過，即便馬建斌向弟弟介紹了這些行內規矩，弟弟卻表示，“做不了遊戲主播，做其他的也行。不就是‘喊麥’嗎，誰都會，只要包裝就行”。

記者採訪過程中，遇到有類似困惑的家長、老師不在少數。按照他們的說法，身邊有這種想法的孩子大都覺得網絡主播輕鬆賺錢快。

在北京市一所中學上高三的劉安海(化名)對記者說：“作爲網絡主播，提現比較簡單，只要綁定銀行卡就行了。至少我曾經拿到了直播的工資，雖然比較少。我不建議未成年人當主播，且不說能不能掙到錢，直播真的是一個非常浪費時間和精力的東西。”

網絡直播平臺是否知情

在網絡直播平臺上，爲何會出現未成年主播？早在2016年，多家從事網絡表演的主要企業負責人曾共同發佈《北京網絡直播行業自律公約》，承諾所有主播必須實名認證，不爲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提供主播註冊通道。文化部也曾印發《網絡表演經營活動管理辦法》，規定網絡主播要進行身份證實名註冊。

“任何直播平臺必須認證才能直播，在認證系統拍臉、拍證件照就能認證主播成功。”網絡直播經紀人家文向記者介紹說，目前幾乎沒有不用認證就能直播的平臺，“認證完還有一個步驟才能開直播，那就是簽訂合同，可以稱爲簽約。合同由直播公司發出，簽約主播負責打印，上交身份證複印件，18歲以下16歲以上的申請人需要家長簽字同意孩子直播”。

現在直播平臺上有這麼多未成年人直播，爲什麼沒人管？對此，家文分析說：“一是因爲他們用的是非本人證件，合同是自己籤的，身份證複印即可，認證刷臉時找身份證持有者本人就可以通過了。二是因爲直播公司沒有用任何手段強迫未成年人去直播，也沒有強求他們拿別人的身份證去開通直播，還是未成年人自己鑽漏洞開通直播”。

不過，家文向記者強調說，認證不等於簽約，“認證是認證，一般是休閒主播，也就是不以直播爲工作，直播時間不定，沒有限制。認證簽約指的是主播已成爲平臺公司旗下的藝人，在簽約的狀態下不得擅自轉到其他公司，並且每天的直播時間必須達到合同上規定的直播時間”。

記者也注意到，目前大多數未成年主播都屬於休閒主播類型。

從事網絡主播培訓行業的胡云曉向記者介紹說，據他了解，申請者開通直播時提供的身份證必須是本人的，“目前准入門檻原則上是18歲，但只是原則”。

“一部分簽約的未成年主播和小童星的情況一樣，就是自己的監護人與經紀公司簽約，經紀公司和直播平臺簽約。還有一部分是平臺直接找監護人籤合同，跳過經紀公司這一環節。”胡云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