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臺灣導演鈕承澤的性侵案，經歷了長達8個月的上訴後，又有了新的進展——二審維持原判決。
雖然就目前的結果來看，可以用大快人心四個字形容圍觀羣衆的心情。
可是深入到案件背後，飯姐卻背脊發涼。
原因無他，只是因爲鈕承澤在狡辯過程中的一句“她沒拒絕”，不僅刺痛了受害的女同事，更刺痛了整個處於弱勢的女性羣體。
關注過這件事的網友應該知道，這樁醜聞之所以發生，是因爲鈕承澤因工作結識女方後，對其有了男女之情。
他曾幾次在片場以取暱稱、調侃等方式拉近彼此關係，但對方不爲所動。
多番試探沒有成效後，他直接以工作名義邀約該女子與其他女性主管一同到家中開慶功宴，然後趁對方不勝酒力，在沙發上行侵犯之實。
事後，受害者非常勇敢地報警。
可鈕承澤的解決辦法不是誠心懺悔，而是拿了一筆錢出來賠償，希望息事寧人。
與此同時，他不斷利用自己公衆人物的身份向外傳播言論，企圖誤導公衆侵犯是不存在的，兩人是情到深處自然而然發生這種事。
甚至於，到了後期，他反潑髒水給女方，指她沒有拒絕，是主動獻身。
“她沒拒絕”，所以我默認她接受。這是鈕承澤的腦回路。
現如今再回看這些發言，部分網友或許會覺得好笑。
但可悲的是，這種聲音，從來就不是他一人之言，而是整個社會給被侵犯女性設置的枷鎖：
“她沒拒絕，活該被侵犯。”
“穿那麼少，不就是爲了勾引人嗎？”
“不願意爲什麼要去別人家裏，還留下來喝酒？”
“人家一個名導演，想要女人多的是，需要對你霸王硬上弓嗎！”
每一條羞辱的評論，都是對被侵害者的二次傷害。
讓人唏噓的是，這種現象，從幾十年前到現在，依然沒有太大變化。
上世紀90年代，TVB還沒有走下坡路的時候，曾出品了衆多經典影視劇，其中《壹號皇庭》尤其火爆，捧紅了歐陽震華、陶大宇、宣萱、陳慧珊等一系列港劇脊樑。
但是，比起這部劇羣星薈聚的陣容，飯姐覺得裏面提及的兩樁性侵案更值得關注。
某一天夜晚，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在街上抓住一個陌生男人就打，被圍觀羣衆當作瘋婆子。
暈倒之後，她被送往醫院，經醫生診斷全身有傷，尤其是臉部損毀嚴重，縫過針後可能會留下永久的疤痕，也就是毀容。
很快，警察給她做筆錄，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得知是性侵案。
一開始，一男一女兩個警察面色沉重，對受害者非常同情。
直到問及職業，知道她是夜總會的舞小姐後，男警察態度有了顯著變化，毫不顧忌地當衆詢問：“你以前有沒有跟他上過牀？”
這話一問出來，受害人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情緒非常激動，“舞女不是人嗎？”
不久後，警方展開了調查，逮捕嫌疑人後，在受害者的住所蒐集證據，找到了牀頭的1500塊錢。
好巧不巧，嫌疑人是青年才俊，帥氣多金，還有個優雅、高學歷的女朋友，而他女朋友的閨蜜又恰好是律師。
一邊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不缺錢不缺女人，
一邊是遊走於夜總會，給各色男人提供性服務的舞女。
大衆會站在誰的一邊，已經顯而易見。
在這種輿論環境裏，佔據優勢的男人把污水全潑給女方，指她主動要求發生關係，並且事後哄擡價格，這才導致自己被冤枉。
毫無意外，站在他這邊的人都信了。
他的女朋友，哪怕身爲女人，依然自帶偏見主動貶損女性。
他的律師，一開始認定了舞女敲詐不成誣陷，在法庭不斷誇獎自己的客戶，
接着貶損受害者的人格:
“陳小姐，請問你平時從事什麼職業？有沒有向客人提供性服務？”
“向幾個人提供過性服務？五個，五十個，一百個還是兩百個呢！
“有沒有高潮，有沒有快感？”
這些不容置疑且帶有強烈攻擊性的逼問，把受害者釘在了恥辱柱上。
似乎，因爲她的職業，她就沒有拒絕的權利，對任何突如其來的性需求都要因爲錢主動接受。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很遺憾，哪怕男人是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但他就是暴打了拒絕自己需求的舞女，然後進行性侵犯，並拍下照片留念。
學歷、社會地位、長相、家世，從來都不是犯罪者的護身符。
同理，再低等的職業，也不意味着人格能夠隨意被踐踏，每一個女性，無論身份地位，在性面前，都有說不的權利。
諷刺的是，這個道理大衆在看待女性的時候沒有普遍應用，但一到男性身上卻有截然相反的表現。
還是《壹號皇庭》。這次，受害者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有修養且經濟條件良好、品行端正的的檢控官家蕊。
原本，她已經與男朋友定好了婚期，馬上要結婚，並且腹中有了胎兒。
可就因爲居住大廈的停車場保安是個性侵慣犯（以前沒被抓過），在某一天她去車裏取文件時沒關車門，被對方者盯上悄悄靠近，在車上實施暴力侵犯。
整個過程中，她還遭到了毆打。
甚至於作案後，對方打電話勒索她，直言這種事兒上法庭後丟人的是女方。
敲詐不成功碰上警察後，氣急敗壞的犯人更是尾隨，用刀挾持受害者上天台，再度威脅其生命。
可經歷一系列風波後，受害者沒有打贏官司，哪怕車上採集到了犯案者的毛髮、體液、指紋，也有了驗傷報告。
爲什麼？因爲律師的蕩婦羞辱。
在法庭上，被告代表律師得知家蕊婚前與男朋友有性行爲後，當庭問其對待性的態度，得到的回覆是“成年人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這話，再正常不過了。
可被告律師，卻用了一句“你對性的態度很開放啊”引導審判團。
緊接着，他讓被告複述經過。
毀三觀的來了！
哪怕被告學歷低，長得醜，還有家暴傾向，但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故事，卻是女方有意勾引，主動撩撥。
至於自己爲什麼打人，則是因爲受害者有特殊愛好。
總而言之，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不同於上一個女性受害者得到的現場反響，這一次，絕大多數陪審團都信了。
在他們眼裏，哪怕家蕊有一份讓人豔羨的公務員工作，物質優渥，身家清白，長相漂亮，還懷着孕，依然會因爲一時情慾勾引一個長相醜陋、行爲粗魯的保安。
也正是因爲如此，男朋友聞訊趕來後，無法交代的她，纔會選擇“誣告”。
當時，飯姐看完這個片段，氣得七竅生煙，久久無法平靜，難以理解審判結果。
直到打開彈幕看到網友的評論，才後知後覺發現：陪審團清一色是男性。
於他們而言，幾乎沒有男人能成爲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所以被告編造的故事與理由，讓他們覺得合情合理。
某種程度上，這不僅僅是維護被告一個人的權益，更是合理化了全體男人的開放性行爲。
男人外遇、交女友無數是逢場作戲、風流倜儻，代表有魅力。
女人婚前有性行爲，被侵犯卻是自身原因，是放蕩，是道德有瑕疵。
這樣雙標的評價，到現在都沒能扭轉。
更可怕的是，在被侵犯這一件事上，傷害當事人的，不僅僅是陌生陪審與對方律師，就連最親的家人、朋友，全都可能成爲二次加害者。
（二）“你怎麼不懂自愛”2009年，李晨、霍思燕曾主演了一部國產劇《孽緣》。
片子裏，汪海靈（霍思燕飾演）是年年獎學金拿第一，文體娛精通，讓全校男生神魂顛倒的名牌大學生。
可誰知，爲了給最好的朋友當伴娘，她遭到了對方未婚夫的性侵犯。
事後，她要報警，把加害者繩之於法。
可是父親知道女兒的遭遇後，第一句話不是心疼與安慰，反倒是怒斥：“你怎麼不懂自愛，你要是本本分分的，他敢做出這種事嗎？”
再加上他們住在小鎮，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傳遍四方，老人更加堅決地阻止女兒報案。
“報警了你這一輩子就毀了。”
“傳出去了，你讓我們這老臉往哪裏擱？”
爲了阻止女兒去派出所，父親強行把女兒鎖在家裏一天一夜，讓她錯過了驗傷、體檢的黃金時間。
這不僅導致女兒懷上了強暴犯的孩子，還給了施害方足夠充裕的時間找證人做僞證。
更諷刺的是，犯案的男人全程毫無悔改之意，還反向給女主的爸爸洗腦，讓他爲了女兒名聲考慮，將其嫁給自己。
而女主的爸爸思慮再三，還真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以父親的權威試圖說服女兒，“你要是結婚了，這事就不是（性侵犯）那麼回事了。”
這腦回路？？？
由此可見，即便是親人，依然會有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受害者有罪論想法，更別提其他看客。
汪海靈被侵犯的事情經八卦的同學傳開後，她在學校的名聲一落千丈，成了所有人口中爲了錢勾引有錢男人反被拋棄的笑柄。
即便是她深愛的男朋友，也終日無法忍受閒言碎語，怪女友不夠自愛。
百般凌辱之際，汪海靈沒有屈服，始終堅持用法律維護自己的尊嚴。
可這時候，更悲慘的事情發生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且因爲嚴重貧血無法做手術拿掉孩子，否則有生命危險。
就這樣，一個被學校重點培養的尖子生，不得不輟學養胎，生下仇人的孩子，人生全毀了。
而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傷害女主最多的，早已不是被侵犯本身，而是親人的不理解與周遭環境的惡語相向。
雖然電視劇結尾，女主角汪海靈歷經重重艱難，將侵犯自己的人繩之於法。
但心酸的是，10年過去了，從電視劇題材來看，人們對於女性受侵犯的寬容度依然沒有太大改善。
2019年，美國出了一部沒有煽情的電視劇《難以置信》，豆瓣評分高達9.2。
這個片子，同樣是講述連環性侵犯人從作案到被逮捕的過程。
透過客觀講述被害者遭遇的方式，看客在平靜湖面上感受到了涉案女性們內心的洶涌。
其中，一個17歲的女孩瑪麗，遭遇最讓人匪夷所思。
某一天夜晚，她像往常一樣躺在牀上睡覺，卻突然遭受了闖入家中犯人的侵犯。
經歷了長達幾小時的捆綁、傷害、拍照威脅後，她選擇報警。
事後，去醫院赤裸着接受私處檢查，是她經歷的第一道心理關卡。
接着， 被警察做筆錄。一個接一個警察流水線式不斷盤問，不帶絲毫感情讓她重複回憶受侵犯時的細節。
調查結束後，她還被要求手動寫下來。
對警察而言，只有瑪麗的筆錄完全沒有瑕疵和矛盾，纔有參考性。
可是，在創傷後遺症的影響下，受害者的心理會刻意迴避，不願意回憶細節，甚至有間接性遺忘。
換言之，她在高壓盤問下，話語會有出入。
這就導致，高層警察聯繫到她孤僻、缺乏關愛，認爲性侵案是少女刻意虛構，目的是爲了得到關愛。
在公權力的不斷逼問下，只想儘快逃離的瑪麗，不得不被迫承認自己撒謊。
很快，媒體把她的“劣跡”登上報紙，原本是受害者的她人人喊打，被寄養家庭的父母以及朋友刻意疏遠、唾棄，連工作也丟了，還要爲妨礙司法公正、報假警付出代價，賠償500美金。
少女絕望了！
所幸，最終經過兩個有共情能力女警的通力合作，在一衆受害者的聯合指控下，警方在罪犯家裏找到了一系列錄像證據，包括受害者瑪麗的照片。
真相大白了。瑪麗真的是受害者。
爲了彌補，政府賠償她15萬，當年誣陷他然後升職的男警察主動道歉，誤解傷害她的人也開始自責。
但是，一切都回不到當初了。傷害已經造成，結疤的地方永遠會有痕跡。
她能做的，只有拿着這筆補償，買一輛新車，去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她能做的，只有對當初傷害自己的警察淡淡迴應一句：“下次，做得好些。”
這一切，都不僅僅是電視劇，而是真實故事。
現如今，大家都在提倡男女平等。
可我們不得不承認，女性的確有性別劣勢，不論是遭受侵犯時的體力，還是事後的輿論環境。
數據顯示，因爲社會上的各種不友好聲音，因爲羞於訴說、害怕異樣的眼光，遭受侵犯的受害者報警率僅有3.88%。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論男女，都應該多一份同理心和共情力。
試問，身爲男人，倘若自己的母親、妻子、女兒受到傷害，還能否冷眼相看、傷口撒鹽？
試問，身爲女人，如果自己遭受侵犯，又如何能用受教育程度、長相等標準衡量其他受害者的傷痛。
畢竟，高學歷、高顏值、高素質，也不代表與犯罪無關。
犯人在尋找目標的時候，更不會管你是年老還是年幼，
也不會管你是胖還是瘦，
更不會管你是白人還是黑人，
他只是恰好盯上了某個女性而已，無關穿衣是否性感，無關長相是否漂亮，無關生活作風是否優良。
所以，只有姐姐、哥哥們聯合起來，共同對抗，保護受害者，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生而爲女，本不必抱歉！
#鈕承澤二審#、#女性困境#、#受害者
作者：CHEN
責編：ze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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